世界讀書日插畫海報,人民日報客戶端出品,鐘金葉繪制。
油畫《文化港灣——北京城市圖書館》,作者王漢一。
人生有很多個難忘的“第一”:第一位老師、第一個朋友、第一所學校……當然,也包括“第一本書”。對于一位作家來說,這是他出版的第一本書;對于一位出版家來說,這是他編輯的第一本書;對于一位文學愛好者來說,這是他難忘的第一本書……第一本書,刻度著時間,凝結著心血,影響著認知,改變了人生。
今天是世界讀書日,讓我們跟隨幾位作家、出版家、藝術家、文學愛好者,一起走進他們的“第一本書”,聆聽那些寫書、編書、讀書的故事,在書香中,感受崇尚知識、追求進步的社會風尚,涵養生生不息的向上向前的精神力量。
——編 者
我“造”的第一本書
麥 家
不是什么秘密,我和父親曾有長達20年冷戰,我將對父親應有之愛盡量給了母親,怨恨卻像棵樹一樣長高長大,長出了年輪、粗皮。從一個角度講,我長大的標志是將對父親的怨恨從日記里亮了出來,明碼在日光下、日常中。這當然令人羞恥,但恬不知恥的我不以為恥,我的臉像知更鳥的蛋一樣藍,不是紅。有人說,我這是為當作家埋下了種子,因為父子沖突是文學母題。我無語,臉像映出藍色火焰的烙鐵一樣紅。
命運齒輪嘎嘎轉,轉到某種神秘約定中。1986年,受《麥田里的守望者》啟誘,我勤奮的筆不甘心只寫日記,開始寫小說,并有幸在多年后出了第一本書《紫密黑密》(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)。書寄回家后,母親給我來信說,父親捧著我的書在村里大走了一圈。那是一個6000人的大村莊,我不知父親要多久方能走完一圈,只知父親之后還要走一圈又一圈——母親說,像抱著個大孫子似的,不遺余力地廣而告之,鼓吹我“造了一本書”。父親讀過半年私塾,去過杭州、上海,能看報紙。他知道書是寫出來的,但他偏不說寫,偏要說“造”。
這是他的創作,也是他的創造。
無疑,“造”比“寫”更形象、更壯觀,也更符合一個農民的語法。從那以后,我賦予自己一個私密的稱謂:造書的人。這是個小小的收獲,意味卻是深又長:我和父親久深的冷戰大抵就是從此開始消融,如冰封的大地回春,我鼓勵自己輸出優秀的情感,拒絕簡單粗暴,而是成熟、理性、高尚地對待過往、過錯、過失。這是個不錯的話題,令人愉快,但不宜在此贅述。
命運齒輪不停轉,轉得我暈頭轉向。作為一個寫作者、造書的人,我經常不理解自己。有時我覺得自己天生是個造書人,因為童年是那么不幸——海明威說不幸的童年是作家最好的訓練,我有童子功,心中有淤泥要疏浚,造書是我的命,也是渡我的槳;有時我又覺得自己并不配造書,因為我造一本書是那么難苦,每每都是殫精竭慮,顛來倒去推敲、修改,又不免胎死腹中,這樣的懲罰像季節一樣更替不止。兩種感受像冤家死對頭,從不悔改,不時神出鬼沒,搞得我時常厭倦人世、懷疑人生。但人生懷疑也得過啊,就這樣我過了青春,過了中年,過了花甲年,“造”了一堆作品,有所謂的“諜戰三部曲”(《解密》《暗算》《風聲》),也有《人生海海》《人間信》等這樣的“故鄉曲”。
毋庸諱言,現在中國傳統小說處于窘迫的境況,讀者不買賬,小說在日益邊緣化。像一對朋友,關系有些微妙,甚至有沖突。我以為,這時我們小說家尤其要拿出姿態,為小說前途思慮,不要太自以為是、自私自利,必須開闊心胸、眼界,練好金剛鉆,拿出真功夫,而不是耍唬弄人的小把戲。我一直試圖在做這方面努力:放下小說家故作高深的姿態,改變傳統小說的腔調,從語言和故事層面尋求一種無障礙的閱讀、激發好奇心的閱讀。我像克制體重一樣,克制小說故作高深,克制使用難字、生字、澀詞,同時忌憚平鋪直敘、線性敘事、流水賬、無技巧。我不想裝深沉。這不是一對矛盾,而是今日讀者給我們下的戰書。
我用腳“寫”的第一本游記
羅維孝
我早年當過兵,后來在家鄉四川雅安電力集團公司工作,因身體不好提前退養。醫生說,冬泳可以預防、治療多種疾病,我便把冬泳培養成最大愛好,寒冬臘月依然在青衣江里“扎猛子”。
我從小有一個愿望:沿著川藏公路走到拉薩,走最想走的路,看最想看的景。于是我和幾位冬泳愛好者相約:騎車上“屋脊”!
2005年5月22日,我們一行7人踏上了騎行青藏高原的旅程。
騎游青藏高原,說起來輕松,等真邁出第一步,才知其中的艱辛。途中要翻越折多山、海子山、唐古拉山等多座高聳入云的山峰,還有瞬息萬變的惡劣氣候,一路上隨時可能遭遇暴風雪。突遭藏獒襲擊、路遇激流險阻、遭遇暴風雪掙扎求生、路遇塌方差點被埋、為探路一腳踏空險些掉下深淵……這諸多真實而驚險的情景,讓我想起來都覺得后怕。這些不但挑戰著人的體能,更挑戰著人的意志。
6月25日,我們抵達拉薩。7人的隊伍只剩下我和梁輝、郭紹奎3人。后來,我和梁輝又從拉薩出發,騎行青藏公路返回。騎至羊八井,青藏鐵路軌道正在鋪軌。施工負責人執意請我們參觀剛剛鋪就的最遠端鐵軌,稱我們是“青藏鐵路的第一批游客”。
途中,我們登上了唐古拉山口。雨雪過后的唐古拉山雄偉壯麗,不遠處是即將竣工的世界海拔最高的火車站。我倆“聊發少年狂”,任由自行車一路飛馳而下,痛快地盡享在天路上“飛翔”的感覺,半天時間,我們竟一口氣“飛翔”了127公里。
7月22日,我們經成都回到了出發地雅安。歷時62天,我用自行車畫出一個萬里圓弧。
從青藏高原回來后,很多省內外的“驢友”找到我,向我打聽騎游青藏高原的相關事項。這讓我突然想到,為什么不把這次的經歷用文字記錄下來呢?記錄下行程的豪情與歡樂、艱難與痛苦,記錄下青藏高原磅礴的氣勢,記錄下沿途純粹的自然美,記錄下旅途中的那一個個瞬間。
但我僅有小學三年級文化水平,寫作的艱辛并不亞于重上一次高原。我花了整整一年時間,六易其稿,終于完成了創作。
“這是一本充滿真情實感和心路歷程的好作品。”四川民族出版社編輯聽說后,主動上門索稿。在第十七屆全國圖書交易博覽會上,《問道“天路”——騎游青藏高原六十二天》一書舉行了首發式。
此后,我開始“輪走天涯”,騎著心愛的單車遍游神州大地,其間3次踏上青藏高原,用輪跡丈量了4條進藏公路(川藏、青藏、滇藏、新藏公路)。繼而從大熊貓發現地四川雅安寶興縣鄧池溝出發,穿越8個國家,行程1.5萬多公里,最終抵達大熊貓發現者阿爾芒·戴維的故鄉法國艾斯佩萊特。騎行歸來,我又開始“腳寫的游記”,先后完成了《逐夢行者》《悟道絲路》等書的創作。
我今年75歲了,除了每天堅持游泳和在市郊短途騎行健身外,還辦了一個公益的騎行游歷博物館,陳列我的創作手稿、拍攝的照片、騎行過程中收集的紀念品。我每天都在博物館“上班”,接待來自各地的游客,博物館已成為雅安的網紅點、游客的“打卡地”。
我讀的第一本詩集
呂玉霞
最近,媒體上一句“二姐,您別寫了,再寫就該進課文了”,讓我受寵若驚。我不過是個愛寫點“土味順口溜”的普通農人,卻得到這么大的關注。我寫的詩,不過是把生活的酸甜苦辣、四季的更迭變換,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下來,就是我想對網友說的話,是一種分享。“這是晨起暮落的成果,這是勞苦耕種的答謝,這是汗珠滴落的皎潔”,這就是我的生活,實實在在,充滿泥土氣息。
跟很多孩子一樣,我的詩歌啟蒙來自《唐詩三百首》。讀唐詩,是在完全不解詩意下的背誦,在模糊的記憶里有父親的背影。煤油燈下,父親用粗糙的雙手堆砌著地瓜干,一邊干活,一邊教我,他誦一句,我誦一句。父親的聲音渾厚有力,我一臉懵懂,稚嫩重復。
上學了,我再讀《唐詩三百首》,知道了《赤壁》出自杜牧之筆,《鹿柴》的作者是王維,也喜歡上了李白的“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盤珍饈直萬錢”,還能站在講臺上驕傲地背誦那些經典之作。或許是因為我愛讀詩,能在老師面前熟練背誦,小學五年我一直是老師喜歡的好孩子。
讀初中后,記得學校來了一位語文老師,很年輕,比學生們大不了幾歲。他要求每篇古詩文都要背誦,大家站在操場上,背誦古詩文,誰背得好就可以回教室聽老師講解。我總是最早進教室的那幾個。因為喜歡唐詩,我還拿家里的土雞蛋跟同學換小人書版的《唐詩三百首》。因為反復閱讀,我的作文也有了很大進步,甚至被老師拿到課堂上朗讀。每次,我都會興高采烈地回家炫耀。
那時我最喜歡的詩人是李白,他的詩豪邁,總能激勵我。唐詩之外,我開始閱讀更多的傳統詩詞,我也喜歡蘇東坡。李白、蘇東坡讓我感覺遇到什么問題都不可怕。少年的我,曲解“將進酒”的含義,天天幻想著鮮衣怒馬、氣吐眉揚!
16歲了,我不再上學,把人生的青春時光交給了轟隆隆的織布機,在家鄉紡織廠做了10多年紡織女工。我被評上操作能手,獲得勞動模范稱號,而最開心的是拿到工資的那一刻,因為可以去買喜歡的雜志了。我如饑似渴地閱讀,把看到的好詞好句抄在本子上,反復品讀。那些有溫度的文字,陪伴我度過無數個夜班的晚上、汗流浹背的農忙時節。讀著讀著,我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寫文章、寫詩。
后來的后來,為人妻,為人母,走過了人生路上的風風雨雨,柴米油鹽的縫隙,閱讀總在不經意間給我指引和力量。2022年,我開始接觸網絡,寫了很多小文章。3年里,我學會了拍攝、剪輯、直播,學會了思考,而更大的成長,來自對詩歌的學習。
有人問我,“讀書有用嗎?你半生已過,還在種地?”也有人說,“讀書不給學歷,不能找到好工作,等于浪費時光。”我來不及去想,因為屬于我的個人時光,大多只有晚上,生命的亮光就在那些書中和詩行里。
田野里,我寫下“借您的烤爐把紅薯烤香”,“這是春嗎?這不是春。這是花紅柳綠的宣言。”“落筆千行應華章,美了田園醉了山崗。”我以土為紙,以山水為墨,書寫自己眼中的田園和我看到的農人精神,書寫我的家鄉,書寫生活的希望。
我與AI共讀的第一本文學書
何沐陽
這兩天,正在湘西鳳凰古城推動文旅項目“心漾鳳凰”,在沱江岸邊晨跑,看著沱江上升騰的水汽隱約著吊腳樓,突然想起,我是不是應該重讀一下沈從文的《邊城》,在這AI時代做一種解構和緬懷!
2025年的今天,人工智能已滲透進生活的每個褶皺——當AI繪畫工具復刻出莫奈的筆觸,ChatGPT代筆完成情書,元宇宙技術重構社交形態,當算法以秒為單位重塑人類文明時,重讀沈從文1934年寫就的《邊城》,恍若從數據洪流中打撈出被遺忘的月光。這部現代文學牧歌傳統的巔峰之作,以青山白塔、渡船黃狗編織的湘西圖景,發出技術狂飆時代最深層的叩問:在萬物皆可量化的數字叢林里,何處安放人性的溫度?
茶峒的時光流淌如酉水,端午的龍舟、中秋的對歌、冬日的暖酒,構成循環往復的歲月年輪。老船夫幾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多少年的堅守,與算法每秒萬億次的計算形成刺目對比。沈從文筆下“溪流如弓背,山路如弓弦”的拓撲意象,恰似對抗線性時間觀的隱喻——技術追求單向度的效率提升,而邊城式的生命美學更看重循環中的永恒價值。當AI將人類決策壓縮成概率模型時,翠翠在虎耳草夢境中的等待,恰恰證明了某些情感無法被優化的算法解構:儺送“也許明天回來”的開放式結局,恰如對抗確定性宿命的詩意宣言。
沈從文構建的湘西世界,人際紐帶如同渡船纜索般緊密:老船夫將草煙塞進行人包袱的細節,順順慷慨濟人的碼頭倫理,都構成費孝通所言“鄉土中國”的格局,對應解構現代社會的原子化危機。當DeepSeek能模擬人類99%的語言模式時,《邊城》中那些欲說還休的沉默時刻更顯珍貴——翠翠聽到歌聲時“抿著嘴兒,不聲不響”的悸動,恰是算法永遠無法復制的靈魂震顫。
《邊城》的文字被比作“新摘的煙臺瑪瑙櫻桃”,這種充滿生命力的語言美學,在AI生成的標準化文本中愈發稀缺。小說里“月光如銀子”“蟲聲繁密如落雨”的通感修辭,與機器學習對修辭范式的數據挖掘形成有趣對照。當自然語言處理技術能精準分析《邊城》的句法結構時,我們更需要重拾那些“厚道而簡單的靈魂”——老船夫講述翠翠母親故事時的倒敘手法,不僅是敘事技巧,更是對生命記憶的虔誠守護。這種將悲劇升華為美學的能量,恰是冰冷算力難以企及的精神高原。
當馬斯克宣稱“人類可能只是硅基生命的引導程序”時,沈從文埋下的伏筆愈發清晰:翠翠等待的不僅是儺送,更是人類在技術洪流中守住的那份優美、健康、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。或許正如小說結尾那道開放的選擇題——AI時代的我們,同樣站在“永遠不回來”與“也許明天回來”的永恒張力中,而答案永遠存在于人性與技術的對話深處。
我主編的第一套叢書
聶震寧
我從事編輯工作后,主持編輯的第一套叢書是“文科知識百萬個為什么”(漓江出版社出版)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那時我在漓江出版社擔任編輯室主任。漓江出版社當時在外國文學出版領域影響頗大,社里決定在原創文學和普及讀物出版上有所拓展。經過市場調查發現,圖書市場上知識普及讀物出版很不平衡,“十萬個為什么”是理科的,“千萬個為什么”也是理科的,用一句話來說就是“理盛文衰”。我們決定做一套“文科知識百萬個為什么”。
1990年1月,我們確定了編輯出版這套叢書的計劃,包括22個分冊,秉持“好中求快”原則。“求快”,既是為了在市場競爭中捷足先登,也是避免撞車,擔心其他出版社擠到這條道上來。有人提出就近組織書稿,便于突擊撰稿。為中學生編撰文科知識普及讀物,稍有專業修養的作者都不難承擔,出版社所在的廣西不乏這樣的人選。可這想法很快被大家否定。既然“求好”,首先要有好主編、好作者。在知識普及讀物方面,漓江出版社在讀者中尚未建立信譽。倘若主編、作者不具備應有的信譽度,這套叢書要實現成功傳播恐怕會很難。
基于這樣的考慮,我們決定以北京豐富的學術文化資源為組稿目標,以國內權威專家學者為合作對象,形成出版物的信譽和感召力。事不宜遲。1990年春節剛過,我就直奔北京。我,一個小小出版社的小小編輯,逐一敲響了數十位著名專家、學者的家門。
我在北京大學上過學,門道還算熟,于是比較順利地請到了《中國文學》分冊主編袁行霈和《法律》分冊主編沈宗靈。漓江出版社與中國社會科學院外文所合作最多,時任所長葉水夫自然就成了《外國文學》分冊的主編。中國出版協會秘書長葉至善向來就很關心青少年普及讀物的出版,爽快地把《文學知識與寫作》分冊主編應承下來。每個分冊都要組織撰稿人隊伍,《人民文學》雜志社和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一些編輯是老朋友,《文學知識與寫作》的撰稿人也有了。
叢書中多位主編是輾轉找到的。《新聞出版》分冊主編蕭乾、《漢語》分冊主編張壽康、《戲曲戲劇》分冊主編黃宗江等都是通過各種渠道拜訪到,獲得他們的欣然應允。
組稿找到門路不易,把合作談下來似乎更不容易。拜訪擬定分冊主編時的談話要作相當準備,因是出版社設計的選題,專家學者們并沒有思想準備,談話尤其需要具有一定的說服力和鼓動性,否則再好說話的人也會因心中沒底而不敢接受。再有,22個學科科科要談,還要保證不鬧出常識性錯誤的笑話,不然對方也會因組稿編輯的淺薄、無知而謝絕合作。為此,我特別注意做好拜訪前的知識準備。那時還沒有上網檢索知識的做法,遇到心中沒底時,就往王府井新華書店跑,臨時抱佛腳也要找到一些專業書惡補一兩個小時。
做編輯,一拍即合的組稿固然令人欣喜,可幾拍也不合的組稿也很令人沮喪。有時眼看就要“成交”,忽然又聲明沒法干,真讓人暗暗叫苦。這時須咬緊牙關,一計不成又生一計,一人不干再找一人,其中的曲折與委屈一言難盡。
在北京初春寒冷多風的街巷,我坐公交車甚至快步小跑穿梭了將近20天,22位主編相繼就位。拿著名單去拜見著名作家冰心,匯報這套叢書的意義,并代表出版社邀請她擔任叢書總主編。冰心仔細看了名單,感嘆道:“這么多人都能請到,你們不容易。”
大學者寫小文章,以趣味知識導引青少年的求知欲望,以廣博知識拓展其求知視野,并以此配合中小學課程教學,彌補青少年讀物“理盛文衰”的不足,這套叢書的出版一時傳為佳話,叢書還獲得當時的“中國圖書獎”一等獎。中央電視臺決定拍攝專題片《希望你喜歡》,著名節目主持人董浩是專題片的主持人。他對我說:“青少年都需要優秀的知識普及讀物,有了這么多名人做主編,書又出得不錯,片子肯定好看。”
《人民日報》(2025年04月23日 第 20 版)
